凌小北扶着墙，一步一顿地走向办公楼。
每走一步，身上的伤口就像被撒了盐，疼得他额头首冒冷汗。
校服上沾着尘土，左边脸颊的红肿清晰可见，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——刚才摔倒时不小心磕到了。
他站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，犹豫了片刻。
手抬起来，又放下，反复几次，才终于敲响了门。
“请进。”
里面传来班主任李老师温和的声音。
凌小北推开门，低着头走进去。
办公室里只有李老师一个人，正趴在桌上批改作业。
“李老师，我想请假。”
他的声音有些沙哑，因为疼痛和虚弱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。
李老师抬起头，看到凌小北的样子，眉头立刻皱了起来。
她放下红笔，站起身，走到凌小北面前，脸上满是担忧：“凌小北，你这是怎么了？
脸上怎么肿了？
身上也这么多土？”
她伸手想碰一下凌小北的脸颊，凌小北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，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李老师的手停在半空，眼神暗了暗。
她教了凌小北两年，知道这孩子性格内向，平时沉默寡言，但很懂事，成绩中等，从不惹事。
而且她知道凌小北家里条件不好，不仅是个孤儿，还要照顾一个和他同病相怜的妹妹，但也算是遇上了一个好心人，给他们提供了住的地方。
“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？”
李老师的声音沉了下来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。
学校里有些调皮捣蛋的学生，拉帮结派欺负同学的事情，她不是不知道，只是很多时候力不从心。
凌小北心里一紧，连忙摇头，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李老师：“没有，李老师，我就是……就是刚才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，摔得有点狠，想回家休息一下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带着明显的慌乱，眼神闪烁不定，一看就知道是在撒谎。
李老师盯着他看了几秒，凌小北的头埋得更低了，手指紧张地攥着衣角，指节都泛白了。
李老师轻轻叹了口气。
她怎么会看不出来？
那红肿的脸颊，身上的土渍，还有那躲闪的眼神，根本不是摔一跤能解释的。
大概率是又被那些校霸欺负了。
她刚教书的时候，遇到这种事，肯定会揪着不放，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，给学生讨个公道。
可现在……她在这所学校待了五年，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。
那些家里有点背景或者性格顽劣的学生，你批评教育了，他们转头该怎么样还怎么样，甚至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受害者。
家长找来，要么是护短，要么是敷衍，最后往往不了了之。
她一个普通的班主任，能做的实在有限。
久而久之，她也磨平了棱角，多了几分无奈。
“摔得严重吗？
用不用去医院？”
李老师的声音缓和下来，带着一丝疲惫的温柔。
“不用了李老师，就是有点疼，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。”
凌小北连忙说道，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学校，回到他和妹妹的出租屋。
李老师看着他苍白的脸和额头上的冷汗，知道他确实不好受。
她拿起桌上的请假条，快速写好，递给凌小北：“那你路上小心点，回家好好休息。
要是明天还不舒服，就再请一天假。”
“谢谢李老师。”
凌小北接过假条，低声说了句谢谢，转身就往外走。
他的背影单薄而踉跄，校服因为沾了尘土而显得有些脏污，看着让人心疼。
李老师站在原地，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，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她走到窗边，看着凌小北低着头，一步步走出教学楼，融进外面的人流里。
“现在的学生啊……”她轻轻叹了口气，重新坐回办公桌前，却再也没心思批改作业了。
桌上的红笔仿佛有千斤重，让她握不住。
凌小北走出办公楼，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快耗尽了。
他没有立刻回家，而是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牌旁找了个台阶坐下，休息了好一会儿。
秋风吹过，带着一丝凉意，吹在他身上的伤口上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他裹紧了校服外套，脑子里却一首在想着零号系统的事情。
“零号，”他在心里默默地问，“刚才系统面板里那些代偿品的价格，为什么差距那么大？
比如心脏要一百万，而成为奴仆只要十万？”
“价格是根据债务人自身的价值体系和当前状态判定的，宿主。”
零号的电子音在他脑海里响起，“每个人对事物的重视程度不同，系统会根据其潜意识中的优先级进行定价。”
“潜意识中的优先级？”
凌小北有些不解。
“是的。
例如张强，”零号解释道，“他目前处于青年时期，身体器官功能完好，属于正常生理状态下的价值，因此定价符合常规区间。
但他现阶段更看重金钱和享乐，对自由的重视程度相对较低，因此‘成为奴仆’这一代偿方式，在他的价值体系中定价就会偏低。”
凌小北明白了。
也就是说，系统是根据每个人最在乎什么，最不在乎什么来定价的。
张强这种人，可能觉得失去一年寿命没什么大不了，但如果让他没钱花，比死还难受。
可反过来，要是换了一个视自由如生命的人，“成为奴仆”的价格可能就会高得离谱。
“那这些价格是固定的吗？
会不会变？”
他又问。
“会根据债务人的状态变化而调整。”
零号回答，“若其经历重大事件，导致价值观改变，代偿品价格也会相应变动。”
凌小北点了点头，没再继续问。
他站起身，看了看公交站牌，等了几分钟，他要坐的公交车就来了。
上车的时候，司机看了他一眼，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，但也没多问。
凌小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，靠在椅背上，闭上了眼睛。
车子摇摇晃晃地前进，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。
凌小北的意识有些模糊，身体的疼痛让他难以集中精神，但他心里却异常清醒。
他有系统了。
这个认知像一颗种子，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。
公交车到站，凌小北挣扎着下车，朝着他和妹妹租住的小区走去。
那是一个老旧的小区，房子都是几十年前的，墙壁斑驳，楼道里堆满了杂物，光线昏暗。
他和妹妹住的是一间一居室，在六楼，没有电梯。
他一步步往上爬，每爬一层，都要停下来喘口气。
伤口的疼痛，加上体力的透支，让他每一步都异常艰难。
终于到了家门口，他掏出钥匙，打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。
屋子里很小，只有一个卧室，一个小小的客厅兼厨房，还有一个狭窄的卫生间。
家具都是房东留下的旧物件，沙发的皮都掉了，桌子腿也有些不稳。
但屋子收拾得很干净，地板擦得发亮，桌子上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。
这都是小雅的功劳，妹妹虽然年纪小，却很懂事，总是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凌小北放下书包，走到厨房。
他看了看冰箱，里面没什么菜了，只有几个鸡蛋，一把青菜，还有半块昨天剩下的豆腐。
他系上围裙，开始做饭。
他的动作有些迟缓，因为身上的伤口，弯腰和抬手都很疼。
但他做得很认真，淘米，洗菜，切菜……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。
小雅快放学了，他得赶紧做好饭，等妹妹回来。
做饭的间隙，他又想起了系统面板上张强的名字，还有那3230元的欠款，以及那些触目惊心的代偿方式。
他该怎么做？
真的要让张强用那些东西来偿还吗？
心脏，肝脏，寿命……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东西啊。
可是，如果不让他还，那自己和妹妹受的委屈，被抢走的钱，就这么算了吗？
亦或者，按照小说中的设定，自己是不是可以靠着这个系统去赚钱？
可是，他自己都没钱，别人怎么会来找他借钱呐？
凌小北一边炒着菜，一边皱着眉思考。
油烟呛得他咳嗽了几声，他抬手擦了擦眼角，却不小心碰到了脸上的伤口，疼得他龇牙咧嘴。
“哥，我回来了！”
门口传来妹妹清脆的声音，打断了凌小北的思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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