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辰离开盛世大厦后，顺着街边的梧桐树漫无目的地走着。
江城的傍晚比山上热闹太多，霓虹灯次第亮起，把柏油路染成五颜六色的光带，路边小吃摊飘来的香味混着晚风，勾得人肚子咕咕叫。
他摸了摸口袋里药老给的几百块钱，攥了攥拳——在这地方，钱好像比山上的草药还重要。
他得先找个住的地方。
刚才在盛世大厦门口，他听围观的人说，江城中心区的房租贵得吓人，像他这样的“外来户”，大多住在城郊的城中村。
于是他跟着导航（还是刚才好心路人教他用的手机功能），转了两趟公交，颠簸了半个多小时，终于到了城南的“李家村”。
村口的牌子歪歪扭扭，巷子里挤满了低矮的民房，电线像蜘蛛网似的挂在半空，路边摆着卖水果、修鞋的小摊，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在树下下棋，见林辰背着旧布袋走来，都抬头看了两眼，眼神里带着打量。
林辰挨家挨户看门口贴的“房屋出租”广告，问了三家，要么房租太贵，要么房东见他穿得土气，首言“怕你付不起房租，别浪费时间”。
走到巷子深处，他看到一扇斑驳的木门上贴着张泛黄的纸条，上面写着“单间出租，月租五百”，下面留着个手机号。
他按纸条上的号码打过去，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，是个沙哑的老太太声音：“谁啊？”
“阿姨您好，我看到您家有房子出租，想问问还在吗？”
“在是在，你在哪儿？
我让我老伴下去接你。”
挂了电话没两分钟，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从门里走出来，头发花白，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，咳嗽着问：“你就是租房的？”
“是我，大爷。”
林辰上前一步，刚想介绍自己，就见老头皱着眉打量他的灰布衫和旧布袋，脸色沉了下来：“小伙子，不是我说你，你这打扮……是来城里打工的？”
“我刚下山，准备在江城做点事。”
林辰如实回答。
老头“哦”了一声，语气里多了几分犹豫：“不是我不愿意租给你，主要是我家老婆子身体不好，怕吵。
之前租给两个打工的小伙子，天天半夜回来喝酒，把我老婆子吵得睡不着觉，后来就退租了。”
“我不吵，平时要么在屋里看书，要么出去做事，不会影响阿姨休息。”
林辰解释道。
正说着，屋里传来老太太的咳嗽声，比老头刚才的咳嗽还厉害，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。
林辰脚步一顿，眉头微微皱起——这咳嗽声闷而浊，不像是普通的感冒，倒像是长期肺虚加上痰湿郁结，再拖下去，怕是要引发肺气肿。
“老伴儿！
你没事吧？”
老头一听咳嗽声，急得转身就往屋里跑，林辰也跟着走了进去。
屋里陈设简单，一张旧方桌，两把椅子，靠墙放着一张木床，床上躺着个老太太，脸色蜡黄，捂着胸口剧烈咳嗽，嘴唇都咳得发紫。
老头一边拍着她的背，一边慌慌张张地找药：“药呢？
上次医生开的止咳药放哪儿了？”
“大爷，别找了，那药治标不治本，吃了也没用。”
林辰走到床边，伸手搭在老太太的手腕上。
老头愣了一下，随即有些生气：“你怎么进来的？
我没同意租给你呢！
你还敢说医生的药没用？
你懂什么！”
“她这是肺虚痰湿，肺气郁结在胸口，止咳药只能暂时压下去，过不了多久还会咳，而且会越来越严重。”
林辰没理会老头的怒气，手指在老太太的手腕上轻轻按了按，“阿姨是不是早上起来咳得最厉害，痰是白色的，还总觉得胸口闷得慌？”
老头愣住了——林辰说的跟老太太的症状一模一样！
他之前带老太太去医院检查，医生也是这么说的，开了一堆药，吃了半个月，一点好转都没有。
他看着林辰的眼神，从怀疑变成了惊讶：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？
你也是医生？”
“略懂一些。”
林辰从布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，倒出三粒深褐色的药丸，“这是我自己做的‘润肺化痰丸’，用川贝、枇杷叶、茯苓做的，你让阿姨服下，十分钟后，咳嗽应该就能缓解。”
老头半信半疑，但看着老太太咳得难受，还是接过药丸，喂老太太服了下去。
刚过了七八分钟，老太太的咳嗽真的渐渐停了，胸口也不那么闷了，她喘了口气，看着林辰，虚弱地说：“小伙子，谢谢你……刚才咳得我快喘不上气了。”
“阿姨，你这病得慢慢调理，光靠药丸不行，我再给你开个方子，你按方子抓药，熬成汤药，每天喝一次，连喝半个月，应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林辰说着，从布袋里拿出纸笔，写下一副药方。
老头接过药方，看着上面的草药名称，激动得手都在抖：“小伙子，你真是个神医啊！
比医院的医生还厉害！
这房子你想租多久就租多久，房租我给你算便宜点，一个月西百！”
“谢谢大爷。”
林辰笑了笑，心里松了口气——总算有地方住了。
他跟着老头看了房间，就在院子的角落里，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小单间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，虽然简陋，但很干净。
林辰付了一个月的房租和押金，把东西放下，刚想收拾一下，手机突然响了，是个陌生号码。
“喂，请问是林辰先生吗？”
电话那头是个女声，听起来很熟悉，是白天在盛世大厦门口的那个秘书。
“我是，请问有什么事？”
“林先生您好！
我是苏振邦先生的秘书，姓王。
苏总今天下午服了您开的药，刚才感觉好多了，胸口不闷了，呼吸也顺畅了！
他想请您今晚过来一趟，当面感谢您，顺便想问问后续调理的事。”
林辰想了想，药老让他找苏振邦，不光是为了救人，肯定还有别的事，正好趁这个机会问问清楚。
于是他答应下来：“好，地址发我手机上，我现在过去。”
挂了电话，王秘书很快把地址发了过来，是市中心的“锦绣园”别墅区。
林辰按照导航，坐公交转出租车，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。
锦绣园的保安见他穿着朴素，拦住他不让进，还是王秘书出来接他，才放他进去。
苏振邦的家是一栋三层的别墅，装修豪华，客厅里摆着昂贵的红木家具，墙上挂着名家字画。
苏振邦坐在沙发上，脸色比下午好多了，看到林辰进来，立刻站起来迎上去：“林先生，你可来了！
快坐！”
林辰刚坐下，王秘书就端来一杯茶。
他喝了一口，抬头看向苏振邦：“苏总，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好多了！
下午服了你的药，不到一个小时，胸口的闷痛就缓解了，晚上还吃了一碗饭，这可是我这半个月来第一次好好吃饭！”
苏振邦激动地说，“林先生，你的医术真是神了！
之前我找了国内外那么多专家，都没治好我的病，你一副药就见效了！”
“只是暂时缓解，后续还需要针灸配合调理，才能根治。”
林辰放下茶杯，“苏总，我师父让我来找你，除了救你，还有别的事吗？”
苏振邦愣了一下，随即叹了口气：“你师父……是药老吧？”
林辰心里一动——果然，苏振邦认识药老！
这就是药老让他找苏振邦的原因？
他点了点头：“是，我师父是药老。
他没告诉我太多，只说让我来找你。”
“药老……他还好吗？”
苏振邦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和愧疚，“我和药老认识三十年了，当年我年轻的时候，在青云山附近做生意，遇到了危险，是药老救了我的命，还治好了我母亲的病。
后来我想报答他，他却拒绝了，说只是举手之劳。
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，他还记得我，还让你下山来救我……”林辰没想到药老和苏振邦还有这么一段过往，刚想再问，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，是苏晴雪。
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家居服，头发披在肩上，少了白天的刻薄，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，但看到林辰，脸色还是冷了下来：“爸，你找他来干什么？
我都说了，他就是个骗子，谁知道他的药里有没有问题！”
“晴雪！
不许胡说！”
苏振邦脸色一沉，“林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，若不是他，我今天下午就没命了！
你怎么能这么说话？”
“我就是觉得奇怪，他一个乡下小子，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医术？
而且他连行医执照都没有，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？”
苏晴雪不服气地说，眼神里还是带着怀疑。
林辰没有生气，只是平静地看着她：“苏小姐，你可以怀疑我，但不能怀疑我的医术。
你父亲的病，西医诊断为‘不明原因的心脏衰竭’，其实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在北方做生意，受了严重的风寒，风寒入体，郁结在心脉，时间长了，就变成了寒凝血瘀之症。
普通的心脏药物只能扩张血管，无法驱散寒气，自然治不好。”
他顿了顿，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黄铜令牌，放在桌子上：“这个，你认识吗？”
苏晴雪凑过来看了一眼，摇了摇头：“不认识，这是什么？”
苏振邦看到令牌，脸色却变了，伸手拿起令牌，摩挲着上面的“医”字，眼神复杂：“这是青云山医庐的令牌……当年药老救我的时候，也拿出过一枚一模一样的令牌，说持有这枚令牌的人，都是他的传人，若有难处，可凭令牌找他帮忙。
没想到，他把令牌传给你了……师父说，这枚令牌能帮我在江城立足。”
林辰看着苏振邦，“苏总，你知道我师父让我来找你的真正原因吗？”
苏振邦叹了口气，把令牌放回桌子上：“药老没说，但我猜，他应该是想让你在江城历练。
你也看到了，江城鱼龙混杂，有好人，也有坏人，你的医术虽然厉害，但人心险恶，容易招人忌恨。
他让你来找我，应该是想让我帮你一把，让你在江城少走点弯路。”
就在这时，苏振邦的手机响了，他接起电话，脸色渐渐沉了下来，挂了电话后，对林辰说：“林先生，有个事要告诉你。
刚才我的朋友给我打电话，说有个叫赵天昊的富二代，正在打听你的下落，还说要教训你一顿。”
“赵天昊？”
林辰皱了皱眉，他想起下午在盛世大厦门口，那个坐在黑色轿车里的花衬衫男人，应该就是赵天昊。
“这个赵天昊是江城有名的纨绔子弟，他父亲是康泰集团的董事长赵山河，在江城的医药行业很有势力，他舅舅还是区卫生局的副局长。”
苏振邦解释道，“他平时在江城横行霸道，谁都不敢惹。
今天你在盛世大厦门口救了我，可能被他看到了，觉得你抢了他的风头，所以想找你麻烦。”
苏晴雪听到赵天昊的名字，脸色也变了：“爸，赵天昊可不是好惹的！
他之前因为一点小事，就把一个小贩的摊子砸了，还把人打伤了，最后他父亲花钱摆平了。
林辰要是被他盯上，肯定没好果子吃！”
林辰端起茶杯，喝了一口茶，语气平静：“他要来，我接着就是。”
“你别大意！
赵天昊手下有很多打手，而且他舅舅是卫生局的副局长，随便给你安个‘非法行医’的罪名，就能把你抓起来！”
苏晴雪忍不住提醒道，虽然她还是怀疑林辰，但也不想看到他被赵天昊欺负。
“谢谢苏小姐提醒。”
林辰笑了笑，“不过，我既然敢下山，就不怕这些。
他要是讲道理，我就跟他讲道理；他要是不讲道理，我也有办法对付他。”
苏振邦看着林辰，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：“林先生，你要是不嫌弃，以后有什么事，随时来找我。
我在江城还有点人脉，应该能帮你解决一些麻烦。”
“谢谢苏总。”
林辰点了点头，他知道，苏振邦的这句话，意味着他在江城有了第一个靠山。
聊了一会儿后续调理的事，林辰起身告辞。
苏振邦让司机送他回去，林辰拒绝了，说自己想逛逛江城的夜景。
苏振邦也不勉强，让王秘书给了他一张名片，说有事随时打电话。
林辰走出锦绣园，沿着街边的路灯慢慢走着。
夜色中的江城比白天更热闹，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，心里忽然觉得，这座城市虽然复杂，但也不是那么难融入。
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黄铜令牌，又想起了药老的话。
药老让他来找苏振邦，不光是为了救人，更是为了让他在江城立足。
而赵天昊的出现，只是他在江城遇到的第一个麻烦，后面肯定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。
他走到一个公交站台，刚想上车，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巷子里，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正在围着一个女孩，像是在抢东西。
女孩的哭声传来，林辰皱了皱眉，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巷子走去。
他不知道，这一去，又会遇到新的麻烦，也会结识新的人。
而赵天昊那边，己经查到了他住在李家村，正带着一群打手，往李家村的方向赶去。
一场新的冲突，即将爆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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