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我开始赎罪，外婆所厌恶的一切，我都不再接触。
她讨厌我出现在桑家，年幼的我便躲进了乞丐的桥洞中。
她身体脆弱不允许受到冲撞，我的人生，便像是摁下了缓速键。
对于外婆的怨怼和厌恶，我从不曾反驳过半句。
即使我没有选择出生与否的权利，可‘扫把星’这三个字，却跟了我许多年。
姊妹们有读书的教案，我不曾有，她们能学骑马学钢琴，我不可以。
渐渐地，我变得越发沉默，在桑家，像是寄人篱下。
外婆厌恶的眼神将我凝滞的思绪唤回。
她痛苦闷哼一声，外公便将藤条放下，抱着她匆匆离去。
天空阳光明媚，却照不进我冰冷刺骨的心。
我捞起裙摆，看着扭曲不成人形的双腿，瞳孔剧烈震颤着。
化骨散，那些我全部吸收的东西终于在如今爆发出来。
让我的双腿像是煮烂的海带，耷拉在了脚边，散发着阵阵恶臭。
我倒在地上，清晰地看到全身的骨头从脚底开始，一点点变得软绵无力。
“不要……我不想死……”
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，我艰难抬起手求救，眼神惊恐又害怕。
可双手却在我的注视下，变成了一摊烂泥般重重砸在地上。
我躺在冰冷的草地上，却已经感受不到身上的锥心之痛。
方才还放晴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一滴滴砸在我的身上，让我身上那本就化为软骨的腿，变成了一滩骨水。
手机跌落在不远处，我却挪动不得半分。
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，慢慢趋近于死亡。
我闭了闭眼，浑身被骨水粘连着，满是黏腻的恶心感。
而我眼睛未被腐蚀的最后一秒看见的，是手机上外公发来的短信。
「桑枳芍，你太让我失望了！」
我骤然失力砸在地上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。
我的世界，彻底变成了一片黑暗。
2.
我想，应该是化骨散的作用，侵蚀了我的眼球。
它的痛苦在于，中药的人只能看着自己骨头化水、五感尽失，渐渐死亡。
也许是回光返照，也许是走马灯。
我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过去的一切，那些委屈的、不解的和惧怕的回忆。
十岁那年，我第一次看见外婆的软骨病发作。
那日放学的路上，别的姊妹都被家里的汽车接走了。
只剩下我一人走在昏暗的林荫道上，晚风吹过，带着阵阵凉意和源自于我内心的，对黑暗的恐惧。
走着走着，一声可怜的低吟声引起了我的注意。
我上前走到灌木丛，才发现那是一只被遗弃的博美。
和我一样……
也许是同病相怜，我将它偷偷带回了家，养在我的房间里。
小博美很乖，它好似知道自己的存在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知晓，所以从来不乱叫。
可是我生辰那天，叔伯家的小弟弟擅自进了我的房间。
博美受惊，一时没控制住乱跑出来，冲撞了外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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