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书馆的午后总飘着旧书页的味道,他坐在靠窗的位置,左手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上的划痕。
那支黑色水笔被他转得飞快,塑料外壳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,像单词表里被反复标注的重点符号,却没人知道重点在哪里。
我曾试图拆解他。
比如他总在翻到《雪国》某页时停住,指尖按在“银河倾泻进瞳孔”那句上,睫毛垂下来,在颧骨投出一小片灰影。
我问:“喜欢这段?”
他摇摇头,声音很轻:“只是觉得,有些句子不是写给读者的。”
后来我发现他笔记本的最后一页,用铅笔写着同一个词——“星轨”,每个字母都被描得很深,像要刻进纸里,却在词尾戛然而止,没有标点,也没有下文。
有次他突然指着我词典上的“瞬間”问:“你说,这个词在哭还是在笑?”
我念出释义:“极短的时间。”
他却笑了,嘴角弯出浅弧,像未写完的破折号:“可它明明有三个口,像三个人在说话,却没人听见。”
那天之后他开始频繁地问单词。
“‘遠い’除了‘远’,还能是什么?”
“‘さよなら’的发音,像不像风擦过玻璃?”
我翻遍所有词典,找不到他要的答案。
上周他搬走时,把那本笔记本留在了桌上。
我翻开最后一页,“星轨”后面添了新的字迹,是用红笔写的,歪歪扭扭:“原来有些词不需要释义,它只是站在那里,像雪落在湖面,你知道它在,却抓不住融化前的形状。”
那之后我没有在联系他,但他总是在我逛街的时候、我遇见过他;在我学习的时候、我遇见过他;从我身边溜走的时候,我想要伸手抓住他却触碰不到他,他总是在我想到他时,就会遇见他,他又在找他的“星轨”,那种既让我感到熟悉又陌生,不知是不是我记忆深处的那个他?
现在那页纸被阳光晒得微微泛黄,红笔的痕迹淡了些,像快要褪色的提纹。
而他这个人,就像那个永远停在纸面的“星轨”,我认识每个笔画,却读不懂它们连在一起时,到底在诉说怎样的轨迹。
一天,图书馆来了个神秘的老人,他径首走到我面前,拿出一张照片,照片上是他和一个中年时的老人。
老人说我是他的父亲,临终前嘱托一定要找到我,把一个秘密告诉我。
原来,他从小就有能看见文字背后情感的能力,那些奇怪的提问,是他感知到的文字里藏着的另一种世界。
而“星轨”,是他梦中反复出现的神秘指引,他一首在寻找与之相关的真相。
他的离开,是踏上了追寻“星轨”含义的旅途。
老人还说,他留下笔记本,是希望我能懂他的世界。
我望着那本泛黄的笔记本,仿佛看到他在不同的地方,继续探寻着文字背后的秘密,而我也终于明白,他就像一颗独特的星星,在自己的星轨上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