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染在桃花观的晨雾里睁开眼时，后颈还残留着熬夜赶方案的僵硬感。
她本该趴在写字楼的电脑前，指尖沾着速溶咖啡的褐色渍痕，可此刻掌心触到的却是粗布道袍的纹理，鼻尖萦绕着檀香与桃花混合的清苦气息——首到脑海里响起冰冷的机械音，她才敢确认这场穿越不是濒死前的幻觉。
收徒系统绑定成功。
任务要求：百年内收录10位弟子，传授修仙之法。
任务失败：宿主将被抹杀。
“抹杀”两个字像冰锥扎进太阳穴，辰染扶着雕花木门踉跄起身，推开窗的瞬间，漫山粉白的桃花扑进眼底。
风卷着花瓣落在她的道袍下摆，她望着山下炊烟袅袅的桃花村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细弱无力的手腕，突然觉得这修仙世界的风，比现代写字楼的空调还冷。
原主是个半吊子修士，去年不知从哪飘到这桃花山，守着破观没半年就病死了，倒让她这个异世魂占了身子。
她捡起墙角蒙尘的桃木剑，试着挥了一下，剑风连眼前的花瓣都劈不开。
正对着剑身发愁时，山下突然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，还夹杂着少年的闷哼。
辰染循声跑下石阶，在桃林深处看见三个山贼正围着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，钢刀的寒光映在少年流血的左臂上，他手里握着柄断剑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却死死挡在一棵老桃树下——树后藏着个吓得发抖的小女孩，是桃花村王阿婆的孙女儿。
“把钱交出来，不然先宰了这小崽子！”
为首的山贼踹了少年一脚，少年踉跄着跪倒在地，却还是用身体护住树后。
辰染认出他，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个叫林砚的孤儿，爹娘去年被山贼杀了，只剩他住在村里的破庙里，靠帮人劈柴换口饭吃。
“住手！”
辰染举起桃木剑大喝，声音却因为紧张发颤。
她调动原主残留的微弱灵力，朝着山贼挥出一剑，浅青色的剑气擦过山贼的肩膀，没造成伤害，却让对方愣了愣。
“哪来的疯道士？”
山贼恼羞成怒，挥刀朝她砍来，辰染没躲过，被刀风扫到胳膊，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来。
就在这时，林砚突然从地上爬起来，用断剑刺向山贼的后背。
山贼吃痛回头，一脚将他踹飞出去，少年撞在桃树上，吐出一口血。
辰染急了，再次凝聚灵力，这次她瞄准了山贼的手腕，剑气终于划伤对方，钢刀“哐当”落地。
另外两个山贼见势不妙，扶着受伤的同伙就跑，临走前还撂下狠话：“等着，我们还会回来的！”
辰染跌跌撞撞跑过去扶林砚，少年却先开口问：“道长，您没事吧？”
他的左臂还在流血，染透了粗布衣袖，却伸手想帮辰染掸掉道袍上的灰尘。
辰染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，她从怀里掏出原主留下的疗伤药，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：“你都伤成这样了，还管别人？”
“我没事。”
林砚低下头，声音有些哽咽，“我爹娘就是被山贼杀的，我不能再看着别人受欺负。”
他抬头时，眼里还含着泪，却亮得像淬了光，“道长，您会法术对不对？
能不能教我？
我想变强，想保护村里的人，再也不让山贼欺负我们。”
辰染看着那双眼睛，突然想起自己前世加班到凌晨，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发呆时，也曾经盼着有人能帮自己一把。
她握紧桃木剑，认真地说：“我收你为徒。
但你要记住，学武不是为了报仇，是为了守护——要是哪天你忘了这点，我就逐你出师门。”
林砚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对着辰染磕了三个响头，额头磕出红印也不在意：“弟子林砚，谨遵师命！”
桃花观后的空地成了师徒俩的练功场。
辰染把原主的修仙笔记找出来，一页页教林砚认灵气、辨草药，林砚学得极快，笔记上的批注比她记得还清楚。
每天天不亮，他就会先去山下挑两桶水把观里的水缸装满，再回来跟着辰染扎马步，一站就是两个时辰，汗水把脚下的泥土浸出深色的印子，也没喊过一声累。
辰染的灵力在教徒弟的过程中慢慢恢复，她用山上的青竹给林砚做了柄新剑，少年拿到剑的那天，在桃林里练了一整夜，剑光裹着桃花瓣，在月光下像一场流动的梦。
村里的人渐渐知道桃花观有了个小徒弟，有人送蔬菜，有人送布料，林砚每次都会把东西分成两份，一份留给辰染，一份偷偷送回村里——他总说，自己吃观里的、住观里的，不能再占村民的便宜。
转眼到了初夏，桃树上结满了青绿色的果子。
这天辰染正在教林砚画防御符，山下突然传来呼救声。
两人跑下去一看，竟是上次的山贼带着十多个人回来了，手里还拿着火把，扬言要烧了桃花村。
村民们吓得缩在屋里，只有几个壮丁拿着锄头站在村口，根本不是山贼的对手。
“师父，我去拦着他们！”
林砚拔出青竹剑就要冲上去，辰染却拉住他：“他们人多，我们先回观里布阵，等我联系到附近的修士……来不及了！”
林砚打断她，眼里满是焦急，“他们有火把，要是烧了房子，村民们就没地方住了！”
他挣开辰染的手，朝着山贼的方向跑去，“师父，您快布阵，我先拖着他们！”
辰染想追，却被两个山贼拦住。
她一边应付，一边朝着林砚的方向看，只见少年提着青竹剑，像一道青色的闪电冲进人群，剑光劈开了山贼的火把，却没防住身后有人偷袭——一柄钢刀从林砚的后背刺进去，又从前胸穿了出来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粗布衣裳。
“砚儿！”
辰染目眦欲裂，爆发灵力震开眼前的山贼，朝着林砚跑过去。
少年倒在地上，青竹剑掉在旁边，他看见辰染，嘴角竟扯出一丝笑：“师父，我……我没让他们烧房子……”辰染跪在地上，把他抱进怀里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：“你别说话，师父带你回去疗伤，我们还没教完你剑法，还没等到桃子成熟……”林砚摇摇头，伸手想摸辰染的脸，指尖却在半空中垂了下去。
他的眼睛还睁着，望着桃花村的方向，像是还在担心村民们的安危。
叮——第一位弟子林砚己陨落，积分+10。
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，辰染却感觉不到任何声响，只有怀里逐渐变冷的体温，和满鼻的血腥味。
山贼见出了人命，吓得西散而逃。
村民们围过来，看着林砚的尸体，都红了眼眶。
王阿婆把那个曾被林砚护住的小女孩拉过来，让她给林砚磕头：“好孩子，是林砚哥哥用命护住了我们啊。”
辰染在桃林深处挖了个坑，把林砚和他的青竹剑一起埋了进去。
她没立墓碑，只在坟前种了株青竹——就像她给林砚做的那柄剑，挺拔、坚韧，能挡住风雨。
那晚下了场小雨，辰染坐在坟前，看着青竹苗在雨里微微晃动，突然想起林砚曾经说过，等秋天桃子熟了，要摘最大的给她做桃花酒。
她摸了摸怀里的修仙笔记，最后一页写着林砚的字迹，歪歪扭扭却很认真：“师父说，修仙是为了守护。
我会守住桃花村，守住师父，守住这满山的桃花。”
辰染的眼泪落在纸页上，晕开了墨迹，就像她再也没法实现的承诺——她没能守住这个第一个拜师的徒弟，没能让他等到桃子成熟的那天。
从那以后，辰染每天都会去林砚的坟前浇水。
青竹苗长得很快，转眼就高过了她的肩膀。
有次她练剑时，风卷着竹叶落在剑身上，竟让她想起了林砚练剑的模样。
她对着青竹轻声说：“砚儿，你看，师父的剑法进步了。
要是你还在，肯定又要缠着我比试了。”
风穿过竹林，发出沙沙的声响，像是少年在回应她。
只是这回应里，藏着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，藏着这场修仙之旅里，第一道扎在辰染心上的、拔不掉的刀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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