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以为爱是震耳欲聋

原来他恨不得时刻黏在一起。

现在他总是躲着我。

应酬到很晚很晚，却又早早离开。

其实那晚我并没有睡着。

他讲电话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我耳朵里。

你不知道她子宫受过伤。

以后都不会有孩子。

救命之恩，只当家里摆个漂亮花瓶罢了。

当他看到一群孩子叫我，妈妈时，他却后悔了。

1

顾廷渊喜欢黏着我。

早晨出门前他会说，璨璨，要一个吻，不然我会无心工作的。中午见

早餐在家里吃过后，午餐和晚餐他也会按时回来陪我吃。

有时候加班，他会发信息让我去给他送饭。

璨璨，和你吃饭有食欲。

他不喜欢笑，喜欢捏我脸颊的肉，有时候还爱把玩我的手指头。

可我们定下来婚期后，他却突然忙了起来。

每天早晨管家李妈告诉我:

璨璨，少爷早晨走得早，说他今天很忙。

叫你别等他了，好好吃饭。

李妈继续打趣我说: 他没舍得叫醒你。你们这青梅竹马的感情，叫我这个老妈子吃狗粮吃饱了。

如果没有亲耳听到那样的话，我是不会怀疑的。

现在我假装害羞地低下头，其实是不想让人看见我流泪。

我和顾廷渊一起长大，但他是少爷，而我是他捡回来的。

那晚他电话里说到我时，语气满是不耐烦和嘲讽。

从小就在一起，我甚至能想到当时他蹙着眉，小手指会不自觉地蜷缩的样子，那是他不耐烦时爱做的小动作。

他说得对，我受过很严重的伤，从六层楼的窗户上一跃而下。

很幸运的是我没有死，不幸的是伤了子宫。

医生看着我，满是怜悯地说，以后医学发展了，也许还有机会治好。

那时候小，不知道子宫对于女人来说有多重要。

但和命比起来，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。

那天顾廷渊当着他爸妈的面，递给我顾家传家的手镯。

它是顾家儿媳的象征。

我摇头拒绝，急得直掉眼泪，却坚定地拒绝: 不，我不用你可怜我。

顾家收养了我，救顾廷渊是我自愿的。

我从没想过嫁给他，虽然自己内心是喜欢他的。

可我知道自己是灰姑娘，顾廷渊是王子，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。

门第差异，我只想当他的妹妹。

顾廷渊拉着我的手，红着眼睛给我戴上，郑重地许诺: 璨璨，你听我说。我不是可怜你，等你大学毕业我就娶你，我照顾你一辈子。

一辈子是多久?顾廷渊说是永远永远都在一起。从青丝到白头的那种。

从那以后，我们再也没有分开过。

青春期时，我的初潮迟迟没有来。

顾家着急了，带着我到处求医，中西医都看过，医生最后的诊断是已经伤了根本，这辈子都不能来月经，不算是完整的女人。

有圈子的人背后笑话我男人婆中性人。

顾廷渊知道后，把那人揍了一顿。

还放出狠话，以后谁敢说许璨是男人婆，就是和他顾廷渊结仇。

从那以后，再也没有人敢当面说我。

但他们看我的眼神是嘲讽的。

那些女孩都躲着我，没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。

我就像怪物，是那个圈子容不下的存在。

后来，顾廷渊和我之间达成默契。

他从不领我出去应酬。

2

顾廷渊守着当年的承诺，等我大学毕业娶我。

真不用这样，牺牲自己的爱情来成全我。

我拿出电话，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他。

他的微信消息先发过来。

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冷清，唤我名字却有些温柔缱绻。

璨璨，我今晚有事，不能陪你吃饭了，你要好好吃饭，早点休息。

我点开语音又退出，输入了很多字，最后却只发过去一个好。

我没有吃饭，在客厅里等了他很久。

一直等到夜色深沉，客厅的门开了。

顾廷渊在玄关处换了鞋子，脚步放得很轻，就在客厅灯开的那一瞬间，我们四目相对。

他挑了挑眉，那张带着痞性桀骜的脸上，露出一个温柔的笑。

不是让你早点休息吗?我把你吵醒了?

没有，刚刚听见声音就醒了。

顾廷渊一边脱外套，一边拉住我的手圈进了怀里。

灼热的呼吸洒落在我耳边，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涌动着。

璨璨，我知道你一个人会害怕。

说着，那双温热的唇擦过我的脖颈，我连忙偏过头躲开亲吻，身体在瞬间绷紧，我……我今天不舒服。

顾廷渊忍不住失笑，还这么害羞啊，在一起这么久了。

说完，揉了揉我的头发，转身往浴室走去。

他身上檀香混杂着栀子花的香味，直钻我的鼻子，令人作呕。

我捂住鼻子，还是连着干呕了几下。

这是他助理陶桃最喜欢的花香味。

我去洗澡，你等我。

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，我才松了口气。

3

第二天，我一睁开眼，就看到了正在镜子前穿衬衫的顾廷渊。

听到脚步声，他回过头笑着问我: 我今天这套帅不帅?

他平日里不注重这些，身材比例很好，肩宽腰窄，是天生的衣服架子，今天特地打扮了一下，更是帅得没话说，懒懒一个眼神便能迷死一片小姑娘。

他眉梢眼角都带着喜色。我虽不是颜控，也会被迷得心跳乱拍，如今却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，嗯，很帅。顾廷渊勾了勾唇，我今天有个聚会，你乖乖在家，等我回来给你带甜点。

说完，便转身离开。

下一秒，大门被推开了。

半路折返的顾廷渊突然回来拿走了手机，走之前扫了一下上面的内容，脚步微顿，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用餐的我。

刚刚有看我手机吗?

我微微抬眸，目光平静，没有，怎么了?

他这才笑了笑，仿佛松了口气，说了句没什么便转身离开。

顾廷渊反常了。

从头到尾都是反常。

可我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，一个多余的问题都没问。

因为我知道，他要去哪儿，又要见谁。

4

起初我并不在意他身边是男助理还是女助理。

因为顾廷渊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，我也要对他百分百信任。

我第一次见她是一年前。

那天我逛完画展，临时决定给他送饭。

因为没有提前告诉他，我到楼下给他打电话时，他却突然走了出来。原本一切都很正常，可他却十分熟稔地接过身边女助理的包。

她笑着去前台拿外卖。

两个人全程只有眼神和动作，并没有语言。

画画人的眼睛和感觉格外灵敏，可我那时却没有生气。

后来顾廷渊看到了我，很惊讶。

他问我怎么在这。

我说: 给你送饭来了。

怎么没提前给我打电话?

想给你惊喜嘛怎么不开心吗?

他宠溺地说: 哪能呢，你不来我就回去了。还是璨璨最好。

他把包递给女助理: 陶桃，给你

迎着女助理疑惑的目光，他笑着介绍: 我老婆许璨

那天他们之间的互动很自然。

女助理还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外卖是男朋友订的，两人份。

所以后来我听到有关顾廷渊和她的绯闻，我一笑而过——他们都有男女朋友了。

顾廷渊也会当我的面接她的电话，丝毫不会避讳。

她在那头笑嘻嘻的，好像开心的狐狸。

5

我正愣愣地出神。

门铃响了，李妈怎么按门铃了?

门开了，顾廷渊喝得醉醺醺的，身体倾斜地靠在陶桃身上。

许小姐，顾总喝多了，我把他送回来了。

还有，谢谢顾总的外套。

陶桃披着顾廷渊的西装外套，脱下来后递给我。

顾廷渊醉眼蒙眬，李妈过来把他放在沙发上，他倒头就睡。

我接过他的西装外套，上面染了陶桃身上淡淡的花香味。

顾总说了女孩子不安全，让司机把我送回去……

再见。

许小姐。

等司机把陶桃送回去，我接水时无意中听到司机和李妈的对话。

司机小声说，车上还有撕烂的丝袜和那个东西。

李妈气得骂了句狐狸精。

我才想起来，她脱掉西装外套后，露出红色吊带裙，明艳动人，还有些凌乱的丸子头——陶桃是来和我炫耀的。

是我迟钝了。

我拿着水杯转身回到客厅，顾廷渊不知何时去了卧室。

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滴滴响了两声。

我虽然觉得顾廷渊应该不会那么渣，可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。

怀疑这棵种子一旦发芽，瞬间就会长成参天大树。

手机设置了密码，但我很快就猜对了，是我到顾家的那天: 990106。

打开手机一条条地查看。

消息是陶桃发来的:

顾总我到家了还发了个撒娇的表情。

顾总，我今天不舒服。

女生的小秘密。许小姐，不也这样吗?

顾总，我加班了，奖励要你陪我吃外卖?

不回答就是默认了。嘻嘻。

好吧。

看了眼时间，就是画展那天。

所以那天顾廷渊原本是为了陪她吃饭，而她故意当我面说男朋友订的外卖。

顾总，听说你快要结婚了?

君生我未生，我生君已老。

这个诗句发完，顾廷渊秒回了句: 恨。

他是恨缘分来得晚，也恨不得不娶我的诺言。

看不出平日里严肃高冷的顾廷渊，也有这么感伤和文艺的一面。

我待他全心全意，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遗憾。

我这个未婚妻默契地成了他们口中的许小姐。

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。

顾廷渊那晚的话就像一记重锤，把我砸醒。

我把手机放了回去，起身把镯子摘下来，放进书桌最右边的抽屉里。

想起十三岁那个满怀真诚的少年，我就会不自觉地流泪，喉咙酸疼得几乎无法呼吸。

现在窥探到这些冰冷无情的文字，一字字把我的心戳成千疮百孔。

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被顾廷渊伤得这么深。

6

进了梅雨时节，天空总是阴沉沉的，水雾很重，让人的心也沉沉的。

我关了门，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发呆。

一张张铺开的画纸上，都是顾廷渊。

我们见过彼此太多太多的样子，差一点就是最幸福的样子——

是我以为的最幸福，对他而言却是负担和拖累。

我在书房躲了一晚上，还没有想好以后该怎么面对他。

顾廷渊早上七点就揉着太阳穴，推门进了书房。

看我坐着，他一愣，把我拥进怀里，抵着我肩膀问: 怎么眼睛红红的?

我摇摇头，故意扬起笑脸。

顾廷渊很认真地看着我，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真诚。

再等一等，等我忙过这段时间，我们一起去度假，也该准备结婚事宜了。

我轻轻点头。

我知道不应该，可我看着他的眼睛还是会舍不得。

犹豫了一下，我还是伸出手拉了一下他的衬衫，忍不住问出口:

能不能陪我一天，我想和你好好谈谈……

我心里想，如果他肯和我坦诚，不管是和好还是分手，我都会接受。

青梅竹马的情意，求个坦诚不过分吧。

璨璨，今天不行，你在家等我，我公司还有重要的工作，等哪天我安排好工作再陪你。"

就连一天都不可以吗?

我松开了手。

他让我再去卧室睡一觉，好好吃饭，还亲了亲我额头。

我点头算是答应。

他放心地出门了。